Hoopoe

(五)

梅月已近尾声,院中一团团粉色的花落了大半,露出满眼的绿。

水面也铺着绿,再过月余,满塘的荷便会争相绽放。

小阿穆坐在我的腿上摇着拨浪鼓,我认真嗑着瓷盘中的瓜子。

近日,我与阿穆建立了深厚的友谊。 娘娘们忙着宫宴的事,阿穆哭闹着到处找阿娘。我只好拉着阿穆,让他扮演山大王,我来扮演山匪。他很喜欢这样的设定,总是叉开腿正襟危坐,一副严肃的样子,拍桌子大喊,“小的们!”永娘瞧见声音微颤道,“美人…阿穆是个皇子…”

但皇后娘娘很高兴,她说男子就该这般霸气,文弱得连弓都拉不开算什么男人。

我很喜欢皇后娘娘殿中的瓜子,因为那里的瓜子甜甜的,是蓬莱殿独一份,都是命人浸了糖渍翻炒过的。可娘娘几乎不吃,她说太过麻烦。既不喜食,宫人还日日费力翻炒,真真是暴殄天物啊,于是她答应每日给我送去一些。

端阳宫宴终于几乎安排妥当,皇后娘娘长长呼出一口气,半个身子趴在案几上,双手背后,伸出舌头,活像一条…赖狗…

我问道:“这几年娘娘们每遇宫宴都这样忙吗?”

贤妃娘娘道:“在东宫时便如此了,很多事情都要亲自审阅批准,娘娘这是身体好些了,大病那几年,我一人又什么都不懂,险些背过气去。”

案几上的皇后娘娘举起手手,“现在是两个人什么都不懂。”复又突然直起身来,神色坚定道,“所以让李承鄞纳妃是非常有必要的。”

李承鄞?是陛下的名讳。皇后直呼陛下名讳!!

我扫视一周,大家皆十分淡定,似乎习以为常…

这是皇后娘娘第一次提起陛下。

“所以…”我弱弱的问,“陛下宫中一直只有二位娘娘,为何登基近两年才纳妃啊…”

皇后娘娘一脸嫌弃,“就这般还是我替他安排的呢!”

“那为何安排我进宫呀?”

片刻沉默后,皇后道:“我本来选了好多名门贵女供他挑选,一个个温柔体贴知书达礼,长的都同花一般,谁知他不领情,脸气得铁青。最后大家劝说,安排了这么久,总不能一个都不收吧,他便看都不看随手一指,态度坏得很,新人便入宫了。”

看都不看?!随手一指?!同我猜测竟是一样…我真的是这样随便地进来的!

“那么,”我压下胸膛中那口翻涌的气,“娘娘你为何替陛下纳妃?”

她漫不经心脱口而出,“当然是为了恶心他啊!”

我一口老血…我进宫竟然是为了恶心陛下!!

阿靖不开心,阿靖很难过,阿靖要自闭了。

嘤嘤嘤。

皇后娘娘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…“阿靖,诶呀我不是这个意思,我是说,后宫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来充盈,你看我中原话说的不好哈哈哈。”她开始尴尬地干笑。我用眼神亲切地问候她。

在大家虚伪的干笑和劝说下,我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
“其实,”贤妃娘娘打破痴傻的氛围,“陛下选人,亦是经过思虑的。且看那陈家,自高相倒台后便渐受先帝青睐,封了顾命大臣,陛下不纳便罢,若纳自然要纳陈家女儿;至于沈才人,陛下还需她的户部老爹多为他算计些省省银子;我们小阿靖嘛…除了稳边将,便应是应娘娘要求所说,给您作伴来了。”

陪娘娘玩。这个理由我还勉强接受。

皇后用崇拜的眼光看着贤妃,“哇,臻娘。你真厉害。”她垂下眼帘,鼓起嘴巴,半晌,她声音小得像沈才人,自言自语般说道,“我还真以为他是随手指的,原是早就算计好的,只差我这一折腾。我早该明白,他事事总是这般周全。”

“小枫。”贤妃娘娘轻声叫她。她很少叫皇后娘娘的名字。“陛下未曾…你别再置气了。”

皇后娘娘像个垂头丧气的孩子,“置气又能如何,不置气又能如何。不会有什么分别的。”

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直到阿穆突然钻进她的怀中,揉气自己肉肉的脸蛋大叫一声“呼哈哈,母妃你看我脸脸!”她才又展开笑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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